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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　4月5日凌晨　山岛市　北靠山区

夜半时分，四个人来到了一栋废弃的建筑旁。

王大胆：“哎，到了到了，就是这个楼，就是去年那个女的上吊的地方。”

陈二愣：“靠，这他妈的看着就吓人，跟鬼片里面似的。”

赵三高：“我操了，老大，这回咱们真要在这里玩？大清明节的，别真招出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哎呦，我这血压又有点上来了......”

王大胆：“说好了玩就得玩，这么多回通灵游戏了，也没有什么节目效果啊，我都掉了好几百的粉丝了，哎？老四呢？”

陈二愣：“老四！老四！”

郑四蛋：“哎别喊了，还活着呢，刚尿了泡尿。”

王大胆：“我看你就是懒驴上磨，快点跟我进来，老二，直播开了吗？”

陈二愣看了看手机，拿衣服的一角擦了擦屏幕。

陈二愣：“老铁们，这回我们哥们四个到了这个靠山区的鬼屋，听说去年有一个女的，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在这里上吊了，那场景，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今天我们这个‘不怕死’小分队就要在这里玩那个，那个什么......”

王大胆：“四角游戏！你说你这记性。”

陈二愣：“对，四角游戏，觉得刺激的啊，双击关注666走起来，礼物来一波。”

郑四蛋：“我说几位大哥，刚才我尿尿的时候，听到树林子里面有点什么动静......要不，咱换个地方玩吧。”

王大胆：“别他妈的给我打退堂鼓，快进来，老二，节目效果做起来啊。”

陈二愣：“大哥，这里面光线也不行啊，漆黑漆黑的，要不点根蜡烛？”

王大胆：“你真以为咱们是祭祀来了？给老铁们听个声音搞个气氛就行，亮了就不吓人了，对了，你把手机屏幕也灭了，摸着走，站好位置，准备开始了，规则不用再说一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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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这是四个户外主播，为了做直播的节目效果，正准备在这个废弃建筑里面玩一个通灵游戏，四角游戏。

这个游戏很简单， 在一个长方形的房间内，将所有灯光灭掉，然后在房间的4个角，每个角站一个人，面朝墙角，绝对不要向后看。游戏开始时，其中一个角的人就向另外一个角走去，轻轻拍一下前面那个人的肩膀，并留在那里。

接着，被拍的人就按照同样的方法向另外一个角走去……大家走的方向是一致的，都顺时针或都逆时针。当有人走到没人的角落之后就咳嗽一下，继续走向下一个角，以此类推。

按照这个玩法，理应每一轮都会有人咳嗽一下，不过，传闻中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会有什么东西加入进来......

以至于最后可能没有人咳嗽，四个人会变成五个人......准确地说，第五个，不一定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必须有人喊一句“游戏结束”，才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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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胆、陈二愣、赵三高、郑四蛋四个人已经在这个废楼的四个角落站好了，陈二愣的头上还戴着一个可以架上手机的帽子。

现在这个废楼里，寂静无声，只能隐约地听见四个人的喘息声。

“嗯哼，那就......开始了啊。”王大胆说话了，他平时一向胆大，但是这个场景下，还是不由得有些发怵。

王大胆按着顺时针，朝陈二愣所在的那个方位走了过去，他慢慢地移动着脚步，过了一会，他摸到了陈二愣的肩膀，陈二愣也就照着这个顺序找到了赵三高，赵三高再走过去触摸了一下郑四蛋，而郑四蛋则要走空出来的那个角落，咳嗽一下。

“咳，咳。”

四个人就这样玩了下去，咳嗽的人也都是每一轮先走的人的下一位，这样也很合乎逻辑。

直播间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说实话，这四个人其实并不信鬼神，做这些也全都是为了涨粉，如果问信不信，那肯定是不信，但如果说怕不怕，肯定是怕！

赵三高这个人的体质是最差的，他已经流了满身的虚汗了。

陈二愣觉得其实也没什么，便想着手机上都该有什么样子的弹幕，他想拿下来看一下，却怕坏了规则，让观众们挑理。

其实当时，直播间里的弹幕是这样的。

“主播牛逼。”“鬼什么时候出来啊？”“我都快吓尿了。”“主播光着膀子玩我给你刷飞机！”“那边绿色的光点是萤火虫吗？”“别作秀了，都是假的。”“当时那女的是自杀还是他杀？”“主播能帮忙推下书吗？”“推书的滚蛋！”

这些弹幕还是蛮热闹的。

陈二愣想着弹幕，不由地走了神，缓过来后便问了一句：“哎？这是到谁先走了？”

王大胆：“别说话，遵守规则！哎......不过你这么一说的......”

“你们谁忘了咳嗽了吧？”

“我艹！”

“不对，不对，先别说话，都玩乱了！”

这个时候，也分不清都是谁说的话了

“这一轮多长时间了？是不是你们谁捣乱？”

这个是赵大胆的声音，他稳了稳意识，说：“先听我说，现在应该是该我走了，我往前拍一个。”

赵大胆摸到了一个人，他从衣服观察了一下，是陈二愣，陈二愣也往另一个角落摸索了过去，摸到的人，和预想的一样，是赵三高。

不过，这个时候，在下一个角落的郑四蛋说话了：“你搭肩膀就搭肩膀，别吹我后脖梗子啊！”

......

听完郑四蛋这句话，全场突然沉默了。

先反应过来的赵三高猛地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没有再前进，他的腿仿佛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已经没有胆量再往前挪动了。

陈二愣也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时候，郑四蛋又说话了：“你他妈你是变态吗，我艹的......我......这啥?妈呀！啊！！！”

郑四蛋发出了一声惨叫，不一会便失去了声音。

另外三个人顿时都惊地往那边看了过去，废楼里依然是漆黑的一片，但是在郑四蛋发出惨叫的那个角落，有一双眼睛，泛着绿色的幽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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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仲春与暮春之交，冬至后的106天，清明。

清明的雨滴在墓碑上，胡谭举着黑色的雨伞，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纯白色的毛巾，默默地擦拭起来，雨水粘在白色的毛巾上，雨滴消失了，毛巾却没有变色......

就像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这个喧嚣的时代。

胡谭的身边，有一只警犬在墓碑旁绕着圈子，它认得这个地方，它曾经的主人就葬在这里。

胡谭蹲下，招了招手，警犬便钻了过来，两只前爪扶上了胡谭的膝盖，胡谭把毛巾放下，用手扶摸着它。

它曾经的主人，叫计兴城，一名老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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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　4月5日　清晨　山岛市　北靠山区公安分局

这个时候，阳光正好，不闷热也不阴寒，北靠山区刑警队长计兴城像往常一样，坐在警局的办公室里，焦躁地看着身旁的电热水壶，这一壶水应该刚刚烧上，没有热气，也没有什么响动。

“这个破水壶，明天我就给它换了，那个，胡谭，你的考核怎么还没下来？特种军队转特案组不是应该很快吗？我看你八成就是想在我这多懒几天。”计兴城转头调侃了一下坐在后面的胡谭。

这个时候的胡谭，还是个临时警员，他半靠着椅子背，伸了下懒腰，回答道：“哎呀，那个又不着急，我觉得在你队里呆着就挺好。”

“那可真是屈了你的才，哎，你喝的什么？”

胡谭拿起自己的保温杯，看了下杯子底，说道：“毛尖啊，我就爱喝这个，当兵的时候就开始喝，临走的时候战友送了点好茶，你来点不？”

计兴城往胡谭的桌子上看了一眼，便说：“那你给我抓一把，两个闺女都上了大学，我就没碰过什么好茶了。”

确实，计兴城老婆的腿在前些年受了些伤，一直在家呆着，虽然有单位里的补贴，但是他们一家子的生活也过得颇显紧实。

胡谭伸手拿起那袋子茶叶：“哦，给你。”

“等水烧开着！这破水壶实在是不行。”

“那你多等会呗，好茶不怕晚。”

在胡谭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计兴城桌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发现，这是山区派出所那边打来的求助电话，他们说，在山区郊外的一栋废弃建筑里面，发现了四具白骨，派出所那边的警员怎么都摸不出个头绪来，便想着寻求计兴城的帮助。

接完电话，计兴城站了起来，便吩咐胡谭：“把计老黑牵出来，咱们去山区查个案子。”

胡谭听完，也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显然，他的腿都坐的有一些麻了，听到要去牵老黑，他走去了后院，不一会，便牵着一只俊俏的万疆牧羊犬走了回来，这便是老黑，计兴城从小养大的警犬，黑色与黑色的毛发夹杂着，非常的帅气，计兴城是把它当成儿子一样照顾的，平时聊天的时候，便会加上自己的姓，叫它‘计老黑’。

北靠山区警局这边也没有个像样的警犬基地，计兴城申请了一个特权，便是让老黑和他寸步不离，平时出任务的时候就带着，闲余的时候，就让老黑住在警局的后院，这只警犬，极其的聪明，也非常的听计兴城的话。

两个人整理了一下行装，计兴城也交代了一个小警员看着点他的电水壶，别到时候再着了火。

一路上，警犬老黑都乖乖的坐在后座上，胡谭开着车，计兴城把兜里揉搓的皱巴巴的半根香烟掏了出来，点上，然后开始慢慢的嘬起来。

过了一会，他们到达了电话里说的那栋废弃建筑，这是一座小平房，位置偏僻的很，整个区域几乎都没有什么人。

两辆警车在小平房的门外停着，四周也都拉上了警戒线，一个年轻的警员看到计兴城到了，便走到这里打起了招呼，他汇报道：“领导，我们在这个屋子里发现了四具白骨，经过初步勘测，这些骨头都很新，地面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但是肉体却一点都没有了，死因......实在是查不出来，这些骨头上面的肉，被剥离的太干净了。”

计兴城问他：“报案人是谁？”

警员回答他：“我们是从网上接到的报案，说是一个四人的直播团队，当时漆黑一片，谁也看不清怎么回事，但是有个主播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过一会，直播的手机就摔地上了，有几个观众怕主播出事，就报了警，说就是靠山区那个有人自杀过的废楼。”

计兴城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问道：“天黑的时候报的警？那怎么这时候才喊我。”

那个警员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回答：“领导，我们没办法啊，关键我们没查到这片有谁自杀过，土道也不好走，只能一边跟网友确认一边找，本来以为是什么意外事故或者是主播故弄玄虚，谁知道......”

“行，我了解了。”

计兴城说完，走进了废楼里面，即使是白天，这个屋子还是有些许昏暗的，他一进来，就看见地上四个不规则摆放着的骷髅架子。

这个时候，警车旁边的警犬老黑突然变得焦躁不安起来，胡谭看到它这个样子，以为是闻到了骨头的气味，便把它拉了回来，说：“哎，别闹，别闹，你在这好好呆着。”

老黑听到他的话，也就冷静了下来，这些举动，计兴城并没有看见。

计兴城的注意力都在这些尸体上，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这些骨头，血肉被剃得非常干净，连内脏都没有剩下一点，只有地上还存在着一些几近干枯的血痕。

胡谭走进来，看着有些苦恼的计兴城。说：“要不我给沈进打个电话？”

计兴城一听这个名字，瞬间显得有些不愉快，没好气地回道：“你是有点关系就不知道怎么好了是吗?你哥我也破过不少大案子！沈进那个老头子肯定忙得很，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行，那我也帮你看看。”

“呵，打仗你行，查案子你行吗？”

计兴城挖苦了胡谭一句，就开始把手慢慢地伸向其中一块白骨。

胡谭也是习惯了这个老刑警，没事好开个玩笑，但是遇到任务，也是负责任到废寝忘食的那种类型。

“哎，你过来。”

计兴城冲着外面招呼了一声，门外那个小警员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计兴城吩咐道：“周边打听了么？有人看见什么吗？”

小警员回道：“领导，这个地方是个荒村，除了这四个人来这里直播，也不见有别的人影啊。”

计兴城撇了下嘴，沉默了一会，说：“直播录像有吗？给我看看。”

“啊，我这就找一下。”

警员开始翻起手机，一边找一边和计兴城汇报着：“领导，这件事在网上都炸了锅了，都说是冤魂索命......”

胡谭也拿起手机搜了一下，‘不怕死’小分队的事情已经上了热搜，虽然警方并没有公开他们的死亡，不过仅凭这个直播录像和四人的了无音讯，网络上就已经涌现出了各种猜测，什么冤魂索命啊，什么厉鬼杀人啊......

“呸！”计兴城的一声唾弃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只见他从小警员那里把手机拿了过来，开始找直播的录像，一边找，一边斩钉截铁地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害人的，都他妈是人。”

胡谭相信他说的话，这是个以科学为主导的世界，但是，他总觉得这个案子还是很诡异。

计兴城看着录像，发现了那条最为诡异的弹幕，念了出来：“那边绿色的光点是萤火虫吗......萤火虫？这地方不应该有萤火虫啊？”

确实，在这条弹幕发出来的前几秒，也就是陈二愣头上的摄像头对着门口那个位置的时候，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点。

“找专业人员去修复一下，看看这个光点是什么。然后再喊些周边的警力调查一下出入这个区域的人。”计兴城下了这样一个命令，小警员便走出去开始发消息。

“说到手机，这里面的东西好像全都没有了，衣服还有直播设备......胡谭，刚才来到这的时候，对于这里的地面，你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你这么一说......”

计兴城走到外面，用手指了指没有杂草而小土道裸露出来的地方，说：“土面有些翻动过的痕迹。”

确实，这一块的地面很不正常，按照正常的思维，翻动这些土面，无非为了掩盖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脚印。

胡谭理解了计兴城的意思，便说：“你的意思是，有人过来杀了他们？”

还没等计兴城回话，在一旁的警犬老黑突然旺旺地叫了起来，计兴城观察了一下老黑的动作，便走过去，对它说了两个字：“去吧。”

老黑明显是听懂了这个命令，便开始四处闻起来，闻着闻着，它就扎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面。

胡谭有些疑惑，便问计兴城：“它这是找什么呢？不能走丢了吧。”

“它又不是你，聪明着呢。”

“我......行了，先查案子，哎，那个小兄弟，检查录像的人回你了吗？”

胡谭转移开了话题，小警员看听到他问，也急忙回他：“那边说还要等一会。”

胡谭听完，接着自己猜测了起来：“他们说去年这里吊死过一个人，我们又查不到档案，是传说吗......”

计兴城听了胡谭这句话，对他说：“你查查，没准这两件事有些关联。”

果然，当胡谭拿起手机开始搜索这些关键词的时候，发现了很多一年前的帖子，都是关于一个上吊女人的故事。

不过看文笔，都类似于在描写一个传闻，说是有一个以唱戏为生的女人，因为遇到感情问题无心表演，一个不小心从戏台子上摔了下来，被不知谁弄坏的破木头椅子扎破了脸，这件事情之后，那个女人便疯疯颠颠的了，过了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而就在去年，她被发现吊死在了这个废楼的房梁上。

胡谭看完了之后，说：“这他妈的是真的吗？写得玄乎不啦的。”

计兴城思考了一会，回道：“警方没档案，但是也不一定是假的，这一片的派出所，实在有些偏僻，不过，去年好像发生过一件事，有一群来这里摘野菜的人，说看见过一个毁了容的人，但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害怕之下报了警，听他们说，那个人身材非常魁梧......嗯，可能跟你差不多，也不知道那个人跟这个毁容女人的传闻有没有什么关联。”

“妈的，这个地方越来越玄乎了。”胡谭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现在的他们，该查的其实都查得差不多了，毕竟，计兴城觉得，这件案子的突破点便是那个绿色的光点。

这个地方现在属于半个荒郊野外，也没有监控，通过那些白骨，在场的警员实在推测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

胡谭又走进了那栋废楼，看了眼那些白骨，说了一句：“像什么东西啃得一样。”

计兴城也跟了进来，回道：“嗯，确实像被什么东西吃干净的，不过以前也没听过这里有什么大型野兽啊，打猎来的人也就是冲着一些兔子跟山鸡什么的。”

“野兽怎么能知道把脚印弄干净呢，要是真的，这些野兽还真聪明。”

“不过暂时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胡谭还没来得及理解计兴城的意思，就看见警犬老黑窜了过来，把两只前脚搭到了计兴城的腿上，它的嘴里叼着一些东西，那是一撮银灰色的长毛。

计兴城刚想检查一下是什么，门外的警员就冲着里面喊了一句话：“领导，直播录像修复的差不多了，检测部门说，那个绿色的光点，应该是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