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岑披着一身铁甲，站在新城的城头，看着城外的汉阳军，不由得脑仁疼。

“敌军的统帅厉害啊，一眼就看见了我们最大的劣势！”扬岑的巴掌拍着城墙，刚刚修补好的土坯墙立刻印上了扬岑的手印。

想象中的攻城压根没有。从围城的那一天起，城下的汉阳军就没想过攻城的事情。他们直接开始土工作业，四面城墙外各堆起一个小山坡，和城墙一样高，然后布置弓弩手开始对射。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汉阳军的土坡比新城的城墙还要高，蛮子的弓箭手已经完全占不到优势了。今天刚过完上午，就有两百多伤亡。若不是将缴获来的铁甲给弓箭手轮流使用，这个数字还要再翻好几倍。

对射伤亡大什么的，扬岑也能忍受。毕竟己方也有一些不错的射手，给敌人也造成了不少伤害。

问题在于，蛮子的粮草不够了。

来的时候就没带多少粮食，打下新城之后发现新城也没粮。好在阵亡了不少人，减了不少负，才勉强撑到今日。不过即使省吃俭用，离彻底断粮也只剩一两日了。

一旁的盍殳此时也有些慌了：“这怎么办……要是汉阳军依旧这样耗着，围而不攻，咱们就要困死在这城里了。”

“大兄，你看到那里了吗？”扬岑伸手指着城北的方向。盍殳看过去，只见土坡后出现了一截长长的矮墙，不知道要连接到哪里。

“那是城墙。他们打算在城外筑城，将我们困死在城内。”扬岑收回手：“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点兵突围，要么做好死守的准备。”

“死守？怎么守？”盍殳一愣，马上都要断粮了，这怎么守？

“饮血，食尸。”扬岑轻轻吐出两个词。

盍殳的嘴角一阵抽搐：“那还是准备突围吧。”

这晋人怎么都这么毒！对面的统帅打算把他饿死在新城，扬岑打算让他吃族人的肉来守城！

这次之后，一旦有机会，全族都要迁走，离汉阳国远远地，最好以后再也不要接触！

“突围也有讲究。怎么引开敌军大部队，随后以多击少，溃围而出，这些都有门道。”扬岑笑了笑。汉阳军也就一万人，怎么把盍殳坑死在这里，也是个技术活。

盍殳瞪着眼睛看着扬岑，扬岑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比如说令大部队冲击东面，大王带一部分精锐伺机而动。哪边敌军少就从哪边杀出。”

“那……今夜咱们就带精锐突围而出？”盍殳问道。

“不，以敌军之智，岂能不识此计！大兄若是带少量精锐溃围，必然会被敌军注意到，随后派遣大军追击。届时大兄身边无人，危矣！”

“以愚弟之见，大兄之军数倍于敌，堂堂之师杀出即可！再由我领一军吸引晋人注意，大兄定可逃出！”

盍殳眼睛睁大，他没想到扬岑居然愿意给他挡枪：“那……我给你三千精锐，你一定要安全突围！”

扬岑面色不变，心底里已经笑出了声。

乍一听好像确实是扬岑给盍殳挡枪，但问题是汉阳国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盍殳。人家几次下手都是对着粮草，九成九是冲着汉江蛮全族去的，这种情况自然是哪边人多就拦哪边，五千精锐哪能跟几万大军比。

“不过，有一件事情，希望大兄能早点决断。”扬岑凑到盍殳耳边：“城内伤员已有近万，这其中又有两千多人无法长时间行军。若是突围，这两千人必然要放弃，否则大军必为其所累。”

“这好办，给他们留下兵器，让他们死守新城，为大军吸引注意便是。”盍殳丝毫不在意这些人死活。涉及到种族延续，汉江蛮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是夜，盍殳率万人大军朝东突围，扬岑率三千精锐向西突围。早有准备的许彦立刻派兵拦截。

“混账，给我冲出去，对面这就几千人，怎么就杀不出去！”混乱中，盍殳大叫着。

这一支快两万人的大军刚刚出城不久，就被贯虹卫刷了几十波齐射，然后迎面撞到了向承的八百精锐。向承顶着蛮子的攻势打了一波反冲锋，直接砍死了几百号人。

两次痛击还没缓过神来，汉阳国主力就到了，足足七千步卒排着军阵拦在了前面。长戟在前拦截，后方弓弩手根本无需瞄准，对着天空抛射即可。

黑夜里虽然很多士卒看不清，但是齐射也不需要士卒有什么好眼神。蛮子乌泱泱站成一片，只要对着火把亮起来的地方来一波箭雨覆盖就行了。

一路上挨了三波揍，许多蛮子转身就朝后逃，一时间蛮子的军阵混乱起来，几乎维持不住。

“别逼得太紧，命令大军散开，防止蛮子溃散，争取把所有蛮子都赶回城里去！”汤永运起修为观察着战场。借着双方燃起的火炬，他大概能看清楚是个什么形势。

要是在这里把蛮子打得溃散，自然能取得胜利，但是回头蛮子也可以再聚集起来。还是按许彦说的，将蛮子集中灭掉好。

另一边，城外的一千汉阳军硬生生将三倍于己的蛮子拦了下来，等到了大概两千人的支援。

“把他们赶回去即可，用不着赶尽杀绝。”许彦皱着眉头下令道。

这三千蛮子好办，杀一波，然后赶回去就行了。问题在于大军前来拦截出城的蛮子，原本的包围圈就没了。

只是稍微一想，许彦就差不多明白了情况：“好啊，以数万蛮子为引，调动我军散开包围……不出意料，就算是把新城拿下，也杀不得扬岑了。”

一切也正如许彦所料，就在城东城西激战之时，扬岑已经带着几十个亲信从城北直接逃出了战场，中途还干掉了汉阳国一个十来人的巡逻队。

“去城东，看看大兄杀出来没有。”扬岑调转马头，直接绕到了城东汉阳军的后方。若是盍殳真的能杀出来，扬岑也好立刻迎上去，然后再思索怎么把盍殳坑死。

反正这里离丰山陉还远，除非盍殳气运加身，否则那么多机会，绝对能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