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破灭

借给韩镫百八十个胆，他也不敢叫涂海成“小橙”，虽然他本来是打算这么叫小甜橙的，可当涂海成=小甜橙这个等式出现的时候，韩镫就彻底忘了这个打算。

“涂教官……这个，要么……那个，你吃饭了吗？”韩镫嗫嚅了半天，总算挤出一句完整一点的话，虽然那话问了不如不问，答案十分明显，很有点更加尴尬的意思。

好在涂海成没有介意，拎着那只军绿色的大包，对着韩镫笑了笑，很认真地回答：“我没吃饭，你呢？”坐了一早上的车，颠簸一路，其实还是相当疲惫难受的。

韩镫有些机械地点点头，又忽然反应过来好像不大合适，赶紧解释：“我也是……”没吃。

“那……请我去你们基地吃一顿食堂，怎么样？不会知道是我就不请了吧？”

当然……不会了。

涂海成私下确实温和体贴，韩镫自然了很多，总算没那么尴尬了，只是温软可爱的姑娘变成硬邦邦的教官，就算这个教官比起卫天择来要温和许多宽容许多，落差也足够大的。

默默地领着涂海成往基地走去，韩镫一改平时外向的习性，沉默极了。

倒是当初觉得十分严肃和认真的涂海成，一直在自然缓和地寻找话题。

“天狼基地我还是三年前来过一次，不知道训练场那边的榛子树还在不在？”

三年前？三年前卫天择应该也在基地吧？他们俩很熟吗？之前跟小甜橙说了那么多卫天择的坏话，他不会跟卫天择告状吧？难怪小甜橙一直叫他“卫队”，也一直都在说卫天择的好话。

韩镫浑身发毛地瞟了一眼涂海成，又飞快地转开视线，茫然地扫向山野的树林，无意识地“嗯嗯”着，心里乱极了。

涂海成身形比卫天择还要结实一些，陪着心不在焉的韩镫走在公路上，很有些老爹带着别扭孩子赶集去的即时感。

可怜被冷落的老爹还得不断地找话题安抚傲娇别扭的孩子。

“现在基地食堂的伙食怎么样？我今天就啃了两个白馒头，可真有些饿了，小镫，你可得让我吃饱呀。”

韩镫还是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随口“嗯嗯”着，眼神一直在乱飘。

“晚上准备安排我住哪儿？我记得你是一个人睡的，双人宿舍？”

“嗯。”韩镫完全不敢看涂海成，所有的问话都一律嗯嗯对付。

吃了没，嗯。

一起吃，嗯。

喜欢吗，嗯。

基地好吗，嗯。

待会儿带我转转，嗯。

下午又什么安排，嗯。

明天早上可以陪你训练，嗯。

你说的那几项不太会的我可以教你，嗯。

晚上我跟你睡宿舍就行，嗯。

……

总之，左耳进右耳出，说了什么，不记得，回应了什么，完全没印象，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进了基地的大门，浑浑噩噩地陪着涂海成办好登记手续，浑浑噩噩地带着去食堂吃了一顿中饭，接着浑浑噩噩地带着回了自己的营房宿舍。

韩镫的宿舍是跟后勤部的在一起，原本是两人间的，据说是一时没有人，所以韩镫一个人住着，房间不大，收拾得也还算整洁干净，书桌上正摆着韩镫精心准备的那只用野花装点了的鞋盒子，装满了各种小物件。

涂海成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一盒子“礼物”，虽然知道韩镫原本是想送给另外一个假象中的人，却依然忍不住开心：“送给小甜橙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小甜橙就是涂海成，涂海成就是小甜橙，这个事实，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韩镫使劲咽了口唾沫，才把嗓子眼里的干涩给咽下去，干巴巴地开口：“呃，是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涂教官喜欢的话，就……”一盒子野菊花，配着一块七彩的石头和一只涂满了鲜艳色彩的松果，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适合送给一位铁血的军人。

韩镫挤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说出就让涂海成拿去的话。

就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总感觉是要被涂海成随手扔下山崖的。

涂海成倒是笑了，拿一边的盒子盖好，小心地捧到一边，说：“那我可带走了啊，谢谢小镫给我准备礼物，我很喜欢。”也不知道涂海成是不是为了缓解韩镫的尴尬和紧张，竟然真的把那一盒子乱七八糟地玩意儿装好，放到宿舍里另外一张床的床头柜上，认真的样子，仿佛那真的是一份贵重而心爱的礼物。

“我也给你带了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想不想看看？”涂海成坐到凳子上，拉过自己一路拎过来的袋子，打开拉链。

韩镫还没完全从姑娘变糙汉的现实中缓过劲儿来，戳在那里，干看着涂海成从袋子里拿出一套精巧的金属器具。

好像……是一套训练用具？

韩镫默默地数了一下，涂海成一共掏出了十二件，全部都是金属打制的，多数是黄铜的，也有几件黑黝黝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约略是钢的，带着明显的手工打磨的痕迹。

难道……？韩镫带着询问看向涂海成。

涂海成又笑了笑，说：“我自己做的，以前在宿舍就用这一套锻炼，我后年就要退伍了，以后也用不着这些了，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就送给你。”说着，涂海成看着韩镫，目光柔和地像是在看自家幼弟，满眼都是笑。

嫌弃肯定是不敢的，只是这样一套跟随了涂海成许多年的器具，又是涂海成亲手打制的，似乎这份礼太重了些？

可是这么重的一套玩意儿，涂海成不辞辛劳地颠簸了一路，带上着三千多米的海拔，显然也不是只是给自己看一眼再带回去的打算。

收或者不收，都是个难题。

涂海成仿佛看穿了韩镫的犹豫，拍了拍韩镫的肩，笑道：“你紧张啥，你又不是姑娘，这也当不得聘礼啊，你就当哥哥送给小弟弟的礼物，别有心理负担，喜欢就收下，你不会真的不喜欢吧？”

涂海成没告诉韩镫，这套器具觊觎的人很多，多少批新兵蛋子老兵油子在他面前打转，都是为了这套看着简单实则好用的玩意儿。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只是这礼物确实分量重了些，自己的实力又太辜负了一些，韩镫挨个摸了一遍，终究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隔了很久，才轻声道了谢，算是正式接收了这批宝贝。

涂海成这次来，当然不仅仅是面基送点礼物这么简单。

在新兵训练营里看到韩镫这么个古灵精怪一肚子小调皮的家伙之后，涂海成印象还是蛮深刻的，不管是一开始训练时的怎么都不吭声叫苦，还是后来突然被调往基地时的傻乎乎的雀跃，以及那见一个人一套表情的演技，都让刻板的军营生活添了那么一丝不一样的欢乐。

再到后来，这个傻乎乎的孩子用新兵的编号在天狼基地上了军网，很是积极地来跟自己搭话，自以为很隐蔽很保密却处处都是破绽暴露身份的啥样子。

以及面对卫天择的各种小抱怨小脾气小骄傲，却又屁颠屁颠跟过去自讨苦吃地继续训练，以及时不时正义感爆棚的小天真。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活和特别。

以至于涂海成很想帮韩镫一把，帮他渡过训练的难关，建立信心，好在明年真的考入天狼。

也算圆了自己当初没能进天狼的缺。

没错，涂海成这次，主要是来教韩镫怎么掌握训练方法和训练技巧的。

韩镫在军网上没少抱怨卫天择的简单粗暴威严铁血，涂海成觉得按照小灯珠和小甜橙沟通的情况来看，自己有把握能帮助这个新兵蛋子，走出困境，走向天狼。

“你休息一会儿，下午我陪你训练。”涂海成把鞋盒子装进自己的袋子之后，这样跟韩镫说。

韩镫很有些怨念。

好好的姑娘忽然换成了五大三粗的铁血汉子也就罢了，美好的约会假期也要变成枯燥痛苦的训练，白瞎了一早上折腾拾掇出来的美好形象，简直没法愉快地做朋友了！

涂海成显然是很认真的，甚至还带了一瓶药酒，问韩镫：“上次你说的伤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给你搽点药酒？”

韩镫虽然在网上和小甜橙确实已经聊得十分融洽，并且算得上亲昵，可面对涂海成，还是无法等同起来，很有些扭捏地红着脸摇了摇头。

涂海成也知道韩镫对自己大概还没有完全从新兵训练营里的敬畏走出来，可时间紧迫，满打满算也只能停留不到24小时，只得更加主动积极一点：“卫队留下的训练计划给我看看，我帮你调整一下试试。”

韩镫的爱情梦想显然是彻底破灭了，可笑的是，破灭的原地又重新吹起一个关于“不一样友情”的泡泡，五彩斑斓，似乎十分美好。

韩镫一瞬间有些心动。

******，涂海成，收获这样的战友，这样的战友情，似乎，也是十分美妙的事。

只要自己能完成训练，能做到一个合格军人，成功当上天狼兵，就能匹配得起这些沉甸甸的情谊。似乎……应该就是这样。

韩镫的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