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祈晴几乎没有思考，便应允了。

“哦？”祈晴如此果断的决定，却让凰裳有几分诧异。“你就不怕……我只是诈你么？”

“无所谓……反正，我的命的确可以救你的女儿，对吗？”祈晴抬起头，凝望着凰裳的眼眸。

四目相对，望着眼前这个小鬼如此坚定的目光，凰裳竟感觉心里有些发怵。他眼中没有一丝害怕，或是犹豫……

“随我来吧……”凰裳移开目光，转过身，缓缓从天窗走回房间，祈晴也紧随其后。

凰裳轻轻地打开冰室的门，显然是不想惊醒凰莺。她缓缓走进冰室，指尖轻轻触到凰莺的额前，一股微弱的灵力灌入了凰莺脑中。

很快，凰莺从浅浅的睡眠中昏厥过去。

祈晴不由一愣。

“接下来的事，我担心小莺醒来，不愿接受……所以……”凰裳解释道。

祈晴点了点头，也缓缓来到凰莺身前。望着那苍白而姣好的面容，祈晴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凰裳缓缓从胸前的吊坠中，取出了一张莹白色的符咒。符咒上流转的奇异笔画，宛如一团星云旋流。

“这是共生符，用此符……可以将你的一半命力转移到小莺体内。之后……你二人便相当于使用同一份生命。”凰裳望着祈晴，轻轻说着。“拥有了你一半命力，便足以化解小莺的血脉反噬。”

“那以后，我和她之间……是不是其中一人殒命，另一个也会一同死去？”听着凰裳的描述，祈晴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没错……正是如此。”凰裳点了点头，心中浮现一丝赞许。这个小家伙，很聪明。

“那这样……岂不是束缚了她？也算不上正真的自由。”祈晴若有所思。“如果可以，不妨把我的所有命力都给她。这样或许我会死……但我希望，他能从此自由的活着！不再被囿于这不见天日的山腹中。”

“呵～你若也一并死了，那这个世界，她便是孤苦一人……”凰裳苦笑，她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说过了……无所谓！你可以选择活着，陪着她！我不过是她生命中一个过客……而她，已经救了我三次。她需要的时候，我把命给她……这很公平！”祈晴轻轻执住凰莺冰凉的纤手，显然已经做出了觉悟。

“哈哈……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小莺，放下所背负的仇怨……”凰裳心中一抹刺痛，颤颤道，“只可惜，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个世界上，想要杀我而后快的人，可不止你一人。”

凰裳没有再多做解释，手指一挥，将符咒注入了祈晴的体内。

“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凰裳轻轻将祈晴抱入怀中，颤颤道，“所以……请不要抗拒，你的意念，随顺着我的灵力就好。”

祈晴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并没有任何抵抗。

凰裳挥动指尖，轻轻划出一束极为锋利的灵力，将祈晴体内的符咒切成了相同的两份。

旋即她念动法决，一半莹白色的符咒缓缓离开祈晴的身体，而符咒之上，便牵引着祈晴一半的命力。

当那一半符咒离开身体时，祈晴只感觉浑身无比虚脱，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还好被凰裳抱住，才堪堪站住。

凰裳并没有迟疑，将那一半符咒缓缓注入凰莺的身体。那一刻……凰莺惨白的脸颊上，似乎恢复了一些血色。

凰裳轻声道，“你的命力很强大……小莺体内，很快便只会剩下你的这一半命力。而她自己的命力会被遣散。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生命，便是彼此的！”

祈晴点点头，当自己的那一半命力进入凰莺体内的那一瞬间。祈晴竟能感知道凰莺的心跳，甚至是她心中那一抹挥之不去的伤逝。

此刻……两人已然心意相通了。

凰裳的灵力依旧在凰莺体内流转……温养着她每一寸肌体。

许久许久……凰裳才缓缓收回灵力，却并没有松开怀中的祈晴。

“那么……现在轮到我，履行承诺了！”凰裳眼中没有了半分戾气，仿佛寻找到了解脱。

“你若离去了……她这么温柔的女孩，一定会很伤心的。所以，还是留下来，陪着她吧！”祈晴颤颤道，“至于我……虽然我很想复仇，可是现在，我希望您活着！”

“谢谢！”凰裳眼角轻轻滑落一缕泪滴，“但仙灵剑宗，归凰谷，凌虚阁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已然派出大批强者围剿我……即便此刻我还没被他们察觉，但终究……”

“所以……只有他们都知道我殒命了，小莺才安全！”

祈晴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所以，我想求你……照顾好小莺。她胃寒，不能给她吃凉品。每日要提醒她，认真修行，不可懈怠……还有每日亥时，要督促她睡觉……还有……”

凰裳说了很多很多，直到最后，泣不成声……祈晴静静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不知何时，她才缓缓抹去泪水。沉沉道，“最后……我必须告诉你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公理道义。这……终究是强者为尊的世界，只有你足够强，强到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望而去步……你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你才有资格去守护你心中的道义。否则，那所谓的道义……只会被人肆意践踏。呵……如果你真的足够强，那还请你……改变这荒凉的世道！”

此刻，凰裳的身体已经开始缓缓燃起……宛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火。

“你既然能为小莺舍弃性命，那我也请你，为了她，无论怎样的逆境，都要努力活下去。等小莺醒来，告诉她……我此生，最开心的时候，便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日子！”

“求你告诉她……我很爱她。”

凰裳的身体，化为了一只火凤凰，一飞冲天，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那无比绚丽的火焰，如梦如幻，如明如晦…如同一抹流星，划出了生命最美的终点……让天空中的皓月繁星，都黯然失色！火凤飞越了山河大海，丛林荒原……直至，将自己燃烧殆尽……宛如短暂的烟火，绚丽而短暂。

……

“一位帝境至强者，竟如此陨落了，还真是令人唏嘘。”天皓城某条街道上，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牵着一个稚气未脱孩子，如此说道。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终究还是敌不过天道的轮回吧！”东齐国，空箐山凌虚阁，一位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如此说道。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终究是繁花一瞬，如镜花水月，过眼云烟。”西牛贺洲，伽蓝古寺……一位小沙弥如此感叹。

“这样的归宿，倒也不错。”魏地，幽暗森林某处，一位纤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少年感叹着。他的身侧，一头如山峦般的巨兽，慵懒地匍匐酣睡

“遥遥万里恨，凰归故人离！”南楚，归凰谷，一位红衣女子，抚琴轻唱道。

……她终究离开了这个世界，如坠落的流星，绽放的烟火，绚烂而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