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陛下您说如何，便如何……”周晁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一句话。

“哼……”楚昭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旋即，他转头望向聂天寻，淡淡一笑，“少宗主，刚刚的争执，您应该全看到了……那您觉得是谁的错？是蛮不讲理的楚小丫头，还是那低眉顺眼的周丫头？”

聂天寻显然听出来，楚昭话中有话，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少宗主先别着急嘛。”楚昭依旧不紧不慢，气定神闲。

“若只看表面的话，错的当然是那蛮不讲理的楚丫头！可是，事实真是如此么？”

“丞相，此事您最知晓，不妨您来说！”

周晁一愕，却连忙拱手，“是，陛下！”

……

丞相周晁摸了摸额角的冷汗，娓娓道来。

“此事还得从好多年前说起，那时小女絮儿刚刚出生，便与上官将军家的小公子上官珏定了娃娃亲，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后来陛下的远亲，高岳王楚祎染上疫病暴毙而亡，留下了孤女楚清兰。

老夫见那女娃可怜，便把她过继到了门下，将她当亲女儿一般养大，三人儿时便是最好的玩伴。

后来他们渐渐长大，上官珏成了风度翩翩的俏公子，两个女娃似乎都心悦于他。而他所喜欢的，是更加知书达礼的絮儿。

絮儿与上官珏两情相悦，楚丫头也只能成全她俩。

可惜天意弄人，絮儿患上痨症，时日无多。

她不想上官珏公子为她劳神，于是与上官公子决裂，发誓永不再见。

谁知道，上官公子为情所伤，后一天夜里，酗酒太过，失足落入湖中，身亡了……

为了给上官家一个交代，老夫只好名义上将絮儿从相府除名，让她移至城东小院居住。

而楚丫头觉得是絮儿害死了上官珏，于是怀恨在心，对她处处刁难……

老夫本想制止，可絮儿说如此反而让她心理好受些。

老夫看在眼里，对此也无能为力……”

……

聂天寻差点睡着，打了个哈欠，“还真是个狗血的故事……”

“所以少宗主觉得，两个姑娘，谁错了……”楚昭摇了摇折扇，淡然一笑。

聂天寻无奈摇摇头，“都有错，也都没有错吧……”

楚昭眉梢一扬，点了点头，“对！这个世界，善恶本就混沌。您为仙灵剑宗弟子，所奉行扬善惩恶……可时间的善恶，很多时候，却很难分得清。很多时候，看到了，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聂天寻撇嘴一笑，“陛下这个论调，家父也说过。”

“是吗？”楚昭龙颜大悦，满眼欢喜。

忽然，楚昭举起右手，上指苍天，下握厚土。

“天地为证，楚昭所行所愿，皆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愿荡此生平九洲，开万世太平！”

“陛下万年！”

周晁直接从桶里跳出来，重重跪在地上。此时此刻，堂内所有路人医师，皆齐齐跪下。

“陛下万年，大燕万年！”

……

……

楚昭此刻也起身，向聂天寻拱手，深深鞠了一躬，“少宗主，您不妨给朕一点点时间，朕可以去证明，善恶对错！”

此时此刻，聂天寻竟有几分相信楚昭了。

而当初到天皓城时，镇北侯黎晟就曾提出过，要聂天寻帮忙伐燕灭燕，这种提议，让聂天寻极度反感。

聂天寻不由叹了一口气，现在才真正的意识到，凡尘俗事，比想象中复杂得多。修行之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心力交瘁的他，再也不想管这些凡世纷扰……

“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帮你，对夏国出手！”聂天寻低沉着眉头，声音有些冷漠。

“哈哈哈，怎么会呢？”楚昭哈哈一笑。

“朕只求少宗主不要与我等为难，便是最好的了。您贵为仙门弟子，这些纷乱的凡俗之事，只会扰了您的道心。即便朕攻灭了夏国，一样会将仙灵剑宗奉若神明！”

……

聂天寻眉头一皱，原来……这才是他到此的目的。

“好，我答应你！”

“少宗主果然豁达明理！”

楚昭轻挥折扇，眼中已是难以抑制的喜悦。

聂天寻眼中一抹寒芒。

“我可以不计较你那夜对我安排的那场刺杀。”

“我也可以不计较你趁我离去，掳走了小七月！”

“但还是最开始的那句话，把小七月……还我！”

“好！这……没有任何问题！”楚昭轻挥折扇，依旧是淡淡一笑，“但……少宗主还得再等几天……”

“什么？！”

聂天寻终于耐不住性子，直起身，眼中寒芒毕露，如此凌冽的气势，让楚昭不由都打了个寒颤。

“你！是在耍我么？”

上杉寒似感觉到了杀气，指尖已不由自主的握上刀柄。

聂天寻声音有几分沙哑，“我，现在就要见到她！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介意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上杉寒也直起身，头顶一抹墨色九瓣的帝冠恍然而现。凌冽的气氛，瞬间席卷全场。

路人被这威势震慑得匍匐在地，呼吸困难，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

聂天寻也狠狠一颤，眼神极其凝重，杀意却丝毫未减。

聂天寻心中暗忖：“帝境——九叶莲台？！这可是帝境最顶峰的境界，没想到此人实力居然如此强横！难怪楚昭有恃无恐……”

上杉寒声音也十分沙哑，“嚣狂的小鬼！若是想动手，老子陪你！”

……

楚昭连忙摆手劝阻。

“别别别……两位别激动……”

此时，两股帝境强者的杀意才渐渐消弭。

楚昭神色有些无奈，好言劝导，“少宗主……朕一直将你奉作上宾呐，又怎会耍你？！朕的诚意，您应该能明白。”

“您先听朕把话说完，再行决断也不迟嘛！”

“你说！”

聂天寻意识到刚刚的失态，缓缓归座，心绪却有些凌乱。

“其实小月儿，现在就在她的老家——平津，但是少宗主不能去打扰。”

“为何？”

“小月儿回来之后，说想要去奋威大将军的號山陵寝，为他的父帅与母亲闭陵守墓一月。毕竟此月，是她全家人的祭辰！

算起时间……小月儿已经去了有半月了。”

……

“此话当真？！”聂天寻半信半疑。

楚昭信誓旦旦，神情变得格外认真，“少宗主若是不信，自可去平津號山查验。但……死者为大，少宗主还需三思。”

聂天寻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姑且信你！”

楚昭淡然一笑，“其实少宗主不必如此着急，再过半月，小月儿一定会活蹦乱跳的站在你面前。”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聂天寻横眉冷对。

“还是那句话！不管你身侧有几个帝境强者，你若伤她一毫，我也一定与你，不死不休！！”

“少宗主大可放心，朕所言所说，句句属实。毕竟朕所图，是挥师灭夏。而少宗主所图，只是小月儿。我们并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朕，又为何要骗您？”

聂天寻凌然一笑，“你挥师灭夏，我并不想管！但宗门其他人可说不准……”

“你——！！”上杉寒心头一怒。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楚昭却出手，掣住上杉寒。

“多谢少宗主，我等自会注意。”楚昭波澜不惊。

“少宗主，朕明日便会南下。蓟城的强者，也会随朕一同离开，所以……蓟城安危便仰仗少宗主了！”

聂天寻摇摇头，这个楚昭，还真是好算计。

“你是想让我，给你当护院？”

“呵呵～也不算是！”

楚昭眉梢一扬，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轻轻放在聂天寻手中。

“朕，自然会支付少宗主满意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