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二。”麃公小小嘬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这种琉璃酒器，依我所见。只怕整个咸阳的贵族或者有爵之士都会为之倾心，这可比金器有吸引力多了。这样一来，每年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制作器具的金。若是以这些金造刃做矢，又可建一虎狼之师！”

到底是军伍出身，麃公心心念念的只有军队。那双眼也是越说越亮。

“女娃娃，你大胆去卖便是！卖得越多越好！谁敢阻挠，老夫第一个不同意！”

听到这，喜也是知道了这琉璃的了得之处。

精美而且价低，又能节约金以强军。

实在是利国利民之策啊！

白鸿点了点头，笑道：“有了上将军这话，婢子也就放心了。”

说着，白鸿又疑惑道：“上将军，婢子还有一事要问。金价高，为什么不用价低的铁去铸造刀戟箭矢？”

现今天下，如燕楚两国，已经开始有着铁刃穿铁甲的军队了。秦国现在也算强大了，但基本上九成九的士兵都还穿着皮甲，仅有少部分精锐能穿上铜甲——也就是所谓的金甲。

这一次是蒙骜开口了：“女娃娃，这铁虽然耐用，但是打造太过费力，还会浪费大量的木柴。难以大批量地制作。华而不实，远不如这铜刃皮甲来得便利。”

麃公更是在边上流氓似的接腔道：“再说了，现在诸国不是已经有费力打造铁器的吗？等他们耗费了国力，我们再去打一仗，抢他们的使不就好了？”

“呵呵……呵呵……”白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干笑了几声。

等你们费了力气，我们再去抢？

这么流氓吗？

本姑娘喜欢！

这夜，喜和白鸿碍于这两个老将军的身体。毕竟一大把年纪了，喝太多了也不好，万一直接醉死了，那他们夫妻俩罪过可就大了。

看着两人越喝越开心，喜硬是虎口夺食，硬生生抢下了一坛子酒，甚至还有意帮着多喝了几杯。

到了最后，这俩老将军也没喝上太多。

而且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酒白鸿可动了手脚，故意再掺了点水。也不多，一坛子掺半坛水。

这夜，待客人走后。喜和白鸿这对久别的鸳鸯交谈了小半宿，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一直聊到了人定。

而后半夜，喜更是挑灯夜战，房里窸窸窣窣响个没完。

刚至平旦，白鸿去了喜房间一趟，捧出了一沓子东西，拉着大牢两兄弟趁着夜色，在整个咸阳城内晃悠。

等到天将亮时，才打着呵欠回来。

而第二日一大早，喜和魏石就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背囊，穿了渡口到了城南。

今日，是论功封赏也是军伍部曲中的别离之日。

但待二人回来时，那俩背囊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两人也打着呵欠回去补觉了。

……

这日，咸阳城中的人发现了一件怪事。

最初是一个里监门开门时发现的，里门外一边的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贴上了一张怪模怪样的东西。

为什么说是怪模怪样呢？

黄澄澄的，似是皮革，却又薄如蝉翼，甚至感觉吹弹可破。

而上头以红黑相间的髹整齐的书写着字迹。

慢慢的，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发现地越来越多。甚至遍布了整个咸阳城。

整个咸阳城似是一潭死水中被投下了一块巨石，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一来是因为这怪模怪样的东西。现下，基本都是以刀刻简牍，书以字迹；少数家境殷实的，会用烧黑的木炭在羊皮上或绢帛上书写。

这种新奇的物什，莫说见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有几个见过世面的博士在研究了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用木头做的，因为闻上去有草木的香味，而且颜色也相近。

但是这话却是惹人笑话，谁也不相信。

那硬邦邦的木头，怎么可能做成这般薄如蝉翼的模样？

倒是有另一些博士发出的声音更是让人信服——这是一种新的丝帛。

毕竟他们觉得，也只有丝帛能做到这般柔软轻薄。

二来，是上头写的东西。

具体来说是两段故事。

第一段，叫做拯救大兵瑞恩。

主人公是一个叫做王瑞恩的士伍，此次随着麃公出征。

一开始，是这王瑞恩的爱情故事，以第一人称的手法描述了他作为一个低贱的黔首在一处县里结识了一个家境不俗的小姐，之后以一幅丹青获得了小姐的青睐。但是因为家境的原因，两人迟迟没有在一起。

直到一场大水到了这个县里，两人站在同一截圆木之上，飘浮于水上。

慢慢地，这圆木似乎承载不了两人的重量，王瑞恩欲跳下水，让小姐一人活下去。

当看到小姐说出的那句：“君跳，妾也跳。”时，不知多少人为之落泪。

而之后，自然是两人被救了下来，喜结连理。

但是在成亲当日，王瑞恩却受到军令，要奔赴卷邑前线。

小姐自然又是一番感人肺腑的话。什么瑞恩若是死了，她也不独活。

更是做了一首小词：“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这首小词，又是吸够了泪水。

而之后，王瑞恩在战场上历经磨难，最后甚至落入敌人的包围圈中，以一敌百。就在这时，一记轰天雷，救下了王瑞恩的性命。

故事戛然而止。

第二段，写的就是一个儒生，叫做朱喜。

梦想很伟大，究其一生之力，要将儒术发扬光大。

最后，当真做到了。

但是整个国家因此而改变。一个女人在丈夫死后，因为视被外人看见为失洁，宁愿饿死也不出门半步。

那句“存天理，灭人欲。”在拯救大兵瑞恩之后，显得是那么可恨。

虽然朝廷很快就行动起来，为了不引起太大的骚乱，将这些粘贴的故事尽数撕下。

但是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看见，甚至带回家中细细观赏。

更有甚者，因为认为这是某种新的绢帛，直接将它们缝制成了衣物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