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谋1
吴书全将香囊收入袖中,看了眼外面,外面天早已黑了下来,吴书全就是趁着夜色的掩护而来到冷宫这边来的,这时白雪衫着月色映入屋中,竟然照得屋里像白天一样堂亮。Www.Pinwenba.Com 吧他道:“奴才要赶回去了,待回皇上找不到人又该发脾气了。”
“那我也不留公公了,公公路上慢走。”阮飞烟一摆手,初菊送了吴书全出去。
“我道你这些天都在寻思着什么,也不赏雪,又围炉,倒是做起女红来,原来是为了那个多情又负心的男人。”娴妃从里屋走出来,一身素衣,髻发微乱,明显是刚睡醒起来没多久。
为方便照应,她们几个早就搬到一个屋里住了下来,反正冷宫这种地方,稍为有地身份地位的人是不会侃然踏足的。
阮飞烟听了脸色一变,转身微嗲道:“姐姐这是笑我呢。”
“妹妹,他是怎么对我们的,难道妹妹都忘了么?”环视四周,一点温暖都没有的雪夜,去年还围着暖炉把酒谈欢,吟诗作乐,如今却要孤苦凄清,又是拜谁所赐?就因为他是皇上,他的一句话,便可以定她们于生死。思及此,娴妃冷笑:“不过人各有志,这里确实不是人住的地方。”
“姐姐,你误会我了。”阮飞烟急急地道:“我好了,姐姐也就好了,难道姐姐真的想一辈子在这里么?”
娴妃一怔,一辈子?那得多长?随即她又笑道:“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里没风没浪,别人也不会觉得我们对她们是个威胁,虽然清茶淡饭,反而乐得清娴。”
“如果我是孤儿,那便不会考虑其它。”顿了顿,阮飞烟苦笑道:“姐姐还记得,我家母尚在,并且还在阮府中的事吧?”
“你娘出什么事了?”娴妃惊问。脸上一片担忧之色,情真意切之下,不可能是假装的。
阮飞烟为之动容,她握着娴妃的手道:“娘在阮府尚好,只是爹想让烟儿向皇上进言,好让哥哥回家……”
“又让女儿出来做挡箭牌。”娴妃愤愤地道。
阮飞烟叹息:“也总算有点存在的价值。”
屋内瞬间归于寂静,窗外依稀还听到雪下的声音,唰唰地落在树丫上,又再落在地上,这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是想掩盖一些脏东西么?
隔了一会,阮飞烟又道:“人生在世,很多时候总是身不由己。”
“那你有何打算?”
阮飞烟目光闪了闪,含笑道:“我就念着他对我尚有几分情意,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想好了怎么去医?”娴妃关切地问。
阮飞烟道:“女子年轻又有几分姿色,而皇上又爱,这姿色与年轻就是我们的资本,我们可要好好利用起来,别辜负了这一身好皮囊才好。”顿了顿又道:“到时姐姐可要配合好,阮家与翟家的荣辱就拿捏在我们手里,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听她这么说,娴妃也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可是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如既往对他一往情深?”
阮飞烟冷笑一声:“一往情深?我想没有了。”拔弄了一下裙子上的花纹,因为穿的时间久了,裙子有点旧,裙脚处更有掉线的痕迹,整个人穿着这样的裙子看起来也有些残旧,奈是花容月貌,也有点不忍细看。这样的生活本无所谓,又不在人前晃荡,更没必要去争取什么,只是,一个人的性命由出生到结束,本就不属于自己,多讽刺。
娴妃不解地问:“没有了,又如何让他重新宠爱?”
阮飞烟抬起头看着她,眸子清晰如镜,目光坚定,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想重新获得圣宠,只有一步一步来,但如果是平常这般死缠烂打只会惹他厌烦,若即若离,又能引起他的注意是关键。”
“怎么引起他的注意?我们都在冷宫中,又如何让他注意到?”
阮飞烟勾唇一笑:“没看到吴公公已经来了吗?吴书全是他最信任的人,只要他稍微在皇上面前进言,咱离面圣的机会还远吗?”
“自古被打入冷宫的女子,皇上都不会再看一眼。”
阮飞烟淡定地道:“凡事总有例外?武后出家还被皇后请回,凡事都有例外,怎能一概而论呢?”
娴妃听后燃起希望,不过眼中的希望之尖很快又灭了下去:“只怕后宫又卷起一场风腥血雨。”
“姐姐是怕了么?”阮飞烟说这话的时候挑衅地看着她。
“怎会怕?”娴妃眼中的恨意瞬间骤起:“我恨不得喝了皇后的血,扒她的皮,骨肉分离之痛,我想妹妹跟我深同感受。”
阮飞烟点点头:“绝对深同感受,一日仇未报,心中恨不消。”家中未亡人尚要保存,腹中丢失的肉要寻回,总有一天,血债是要用血来偿还的。
第二天许明傅入宫送来几卷金线进来,连同上次的素线,还有些颜色比较艳的,也一同送了进来。
拿到金线那一刻,阮飞烟笑了,只要金龙绣成那一刻,皇上的心也应该被感动了。
御书房内,皇后亲手端了碗莲子百合糖水给皇上:“好歹吃一点,虽然国事繁忙,但皇上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啊。”
翻阅奏折的手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头点了点:“放下吧。”
“皇上……”皇后还想说什么。
皇上已经不耐烦地道:“朕又不是小孩子,皇后这是做什么呢?”
叹息一声,躬身道:“臣妾一心只想着皇上,并无它意。”
皇上将奏折放下,站起来一脸疲倦地道:“皇后也知道,朕最讨厌在批阅奏折的时候有人打扰。”
皇后惊慌失色:“臣妾失仪。”
皇上摆摆手:“退下吧。”
“是。”一抬头看到皇上腰间挂着的雪花香囊,红底白花,初得皇上的龙胞都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定眼一看,这些针法,可不是阮飞烟这个贱人的么?心里疑惑,却并没有再问,以免再惹皇上不快。走到外面,正好遇到奉命前来服侍的蓉妃:“皇后娘娘吉祥!”蓉妃朝她弯了弯腰,面无表情地道。
“晓得是日夜侍候皇上的人,却不知道皇上的心又是否在妹妹那里?”皇后语带双关地道。
果然,蓉妃脸色一变,问道:“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就听不明白了。”
“听不明白不要紧,进去看个明白就好。快进去吧,别该皇上久等了。”皇后说完微笑淡然地离去,保持着一贯的优雅。
御书房内不喜焚香,所以素来只有笔墨的味道,如今,空气中却夹着一股薄荷脑的味道,这味道清淡之极,不是细心的不易闻出来。众所皆知皇上喜戴香囊,有着香味实属正常,如今这薄荷香却来得怪异,与平时皇上佩戴的香囊有着不一样的风格。
吸了吸鼻子:“皇上,这薄荷香味从哪飘来的?”蓉妃尖细的声音放柔,听得人骨子都酥起来。
皇上倒是特别喜欢,他放下奏折抬起头:“来了啊,快到火炉这边烤烤手,今天的天气可比昨天冷多了。”
蓉妃娇嗲地看着他横飞一个媚眼,道:“皇上……”
“爱妃?”皇上含笑看着她。她倒好,一个转身便倒在皇上怀里:“皇上的杯里就最温暖了。”薄荷味越来越浓,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皇上低头一看,见她皱着眉不快的样子,问道:“爱妃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伸手撩了撩挂在弘历腰间的香囊,不满地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才对,昨天还挂着臣妾送的香囊,今天又挂起了不知哪个送来的香囊,你说臣妾能开心么?”
“烟儿说朕在御书房工作久了难免疲累,特绣了个香囊给我,里面全是薰过的薄荷叶,用以提神……”
“烟儿?”蓉妃抬起头疑惑地道:“可是被打入冷宫的阮飞烟?”
皇上终于觉察到自己失言,一时间无言以对。
反倒蓉妃笑了笑,无比宽容地道:“原来是昔日珍贵妃,我刚刚的醋才吃得冤枉呢。”
“爱妃不生气了?”皇上搂着她问。
蓉妃无所谓地笑了笑,尴尬地掩饰着刚刚的失言。皇后娘娘果然有先见之明,原来皇上不声不声佩戴起珍贵妃送的香囊,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旁人所想那样,原来皇上对那个贱人仍然余情未了。一想到这里,体内像有一股热血往上涌一样,一时间她被羡慕妒嫉恨蒙蔽了眼睛。
接下来虽然谈笑如常,可她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了。
一夜无语,第二天,蓉妃醒后发现皇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去,但室内的薄荷香却久久不曾散去,直到中午,侍女进来说外面天晴,问她要不要出去赏雪,她才懒懒地起床,换过一身衣裳,梳了个新发髻,特别插满一头珠翠,披了一件红色绒毛斗篷,吩咐左右到外面走走。
外面的天气真好,雪早已经停了,凝结成冰似的雪并没有融化,天气倒是更冷了,蓝天白云一点也没有影响到雪的融化,倒更加增添了几分清冷。
蓉妃哪有什么心情赏雪,只是急急地往冷宫方向走去,一路上,侍女与内监都不敢问她为什么往冷宫走去,只是急步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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